1981 年3 月30 日這一天，銀灰色的天空飄著蒙蒙細雨。早春天氣的美國首都華盛頓，乍暖還寒。下午1 點45 分，美國總統(tǒng)里根乘坐林肯牌防彈轎車，前往希爾頓飯店參加一個集會。一輛護衛(wèi)汽車緊跟在總統(tǒng)座車后面，車上坐滿了白宮的特工人員。
里根在一個建筑工會組織的集會上講演了18 分鐘。當他從希爾頓飯店專為重要人物通行的出口走出來時，他的那輛林肯牌防彈車就停在10 公尺遠的人行道邊。馬路對面站著一些不知是看熱鬧還是歡迎里根的人。在汽車的后右側(cè)人行道上，警察攔了一道警戒線，警戒線后面是一群聞訊而來的記者。
防彈車的后門已經(jīng)打開，引擎已經(jīng)發(fā)動，就等里根鉆進汽車了。里根滿臉笑容，把右手高高舉起，向路對面的人群頻頻招手。他的貼身保鏢們在汽車四周散開游一動，密切注視著人們的一舉一動。
里根正欲一腳跨上汽車，一位美聯(lián)社記者喊住他，“總統(tǒng)先生..”他想向總統(tǒng)提問題。白宮新聞秘書布雷迪笑呵呵地向記者們走來，想幫助總統(tǒng)回答記者的問題。
就在這一眨眼之間，記者群中一個身穿棕褐色雨衣的金發(fā)青年，突然拔一出左一輪手，瞄準里根“砰！砰！”連射兩。里根一愣，好像還沒意識到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，站在那兒竟然呆住了。總統(tǒng)的保鏢和現(xiàn)場警察向響的地方撲去。特工人員麥卡錫一個箭步撲在里根與開者中間。“砰！砰！砰！砰！”
又是四！里根背后的特工人員猛地把里根的頭壓低，又使勁推了他一把，里根的腦袋在車門框上撞了一下后，倒在車座上。那特工人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全身一下子壓在里根身上，對司機吼著：“開車！快開車！”汽車一溜煙開走了。
這一切，都發(fā)生在幾秒鐘的時間內(nèi)。現(xiàn)場亂成了一一團一。白宮新聞秘書布雷迪臉朝下倒在地上，左眉上方中了一彈。本來站在警戒線前背對記者的警察德拉漢特，脖子左外側(cè)中了一彈，倒在布雷迪身邊。那個跳過來擋住里根的特工人員麥卡錫右下腹中了一彈，也倒在地上。白宮特工人員、警察、還有一位工會成員撲在那開的青年身上，扭作一一團一。一個特工人員舉著輕機，站在那堆人邊上，高聲吆喝他的同伴，注意有沒有別的兇手。他既怕還有別的謀殺者逃掉，又害怕剛被眾人制一服住的開青年被別人殺死滅口。很快，那開青年被戴上手一銬，頭上蒙了件衣服塞一進警車。警車一路尖一叫著，在嚴密的防護下，兇手被押往華盛頓警察總局。
經(jīng)警方初步審訊，開行刺里根總統(tǒng)的兇手名叫約翰欣克利，現(xiàn)年35 歲。他是現(xiàn)場唯一的嫌疑犯。
欣克利刺殺里根總統(tǒng)的動機是什么？真是既荒唐又可笑，僅僅是因為他害單相思，迷上了好萊塢的女演員喬迪福斯特。這喬迪福斯特是位19 歲的電一影明星，1976 年她在《出租汽車司機》中扮演一個女主角。欣克利看過電一影后，就給福斯特寫了一封信，說他就要出發(fā)去刺殺一位總統(tǒng)候選人，以此來表示自己是個“英雄”，并以示他對福斯特的“一愛一情”。
1980 年，福斯特退出好萊塢，到耶魯大學(xué)學(xué)習(xí)高級法語和外交史去了。
沒想到欣克利又追到耶魯大學(xué)，在福斯特的門前放了一封又一封情書，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。但福斯特對這種信件的反應(yīng)極為冷淡，他們連一次面也沒見過。
這個欣克利本是個游手好閑的闊少爺。他父親是科羅拉多州一家石油公司的老板，他哥哥斯理，而且和副總統(tǒng)布什（布什后來接任里根當選為總統(tǒng)）家還有來往，算得上是美國上流社會的活躍人物了。也可能正是由于有這個條件，欣克利能飽食終日，到處游逛。
1978 年，他跑到美國中部參加了納粹一黨一，還專門寫過關(guān)于希特勒《我的奮斗》的論文。后來據(jù)說他總是揚言要殺人，納粹一黨一懷疑他是美國聯(lián)邦調(diào)查局的“魚餌”，把他開除了。
1981 年3 月30 日中午，欣克利仔細研究了里根當天的活動計劃后，給福斯特寫了一封信，稱他這次確死無疑；信中說，他非常一愛一福斯特，也知道他的那些信使她討厭，所以他要用刺殺總統(tǒng)里根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行動，來博得她的尊敬和一愛一情。這種作法就跟《出租汽車司機》里的情節(jié)一樣。
一個多小時后，希爾頓飯店門口的聲響了。聲使美國上下一片嘩然，世界各大通訊社和廣播電視等新聞媒介，都用頭版頭條報道了里根總統(tǒng)遇刺這一特大新聞，全世界都震驚了，的確達到了轟動效應(yīng)。
欣克利共開了六，其中除了擊中布雷迪等三人外，另三打在里根的汽車上，因為是防彈車，有一顆子彈反彈到里根身上，從左肋下射進，擊斷第七根肋骨，鉆到肺葉中部，那兒距心臟只有3 英寸。據(jù)專家分析，打中麥卡錫的那粒子彈，本來是極有可能直接擊中里根的。里根被送往喬治華盛頓大學(xué)醫(yī)院后，經(jīng)過近三個小時的手術(shù)，取出了子彈，12 天后出院。布雷迪等三人，經(jīng)過搶救后，也活了下來。
依據(jù)法律，美國政一府起訴欣克利犯有非法購買、擁有、使用武器和謀殺總統(tǒng)、擊傷麥卡錫、布雷迪、德拉漢特等13 條罪行。如果罪名成立，欣克利將被判終身監(jiān)禁。這下可使欣克利一家人坐立不安了。欣克利的父親和哥哥四處奔走活動。
正當人們期盼著法庭對欣克利進行審判時，一項聲明使警察局茫然，也使公眾茫然：也就是在欣克利被捕后的第5 天，他的父母聲稱“約翰是個有一精一神病的孩子”，應(yīng)該先假定他是無辜的。
這一聲明使警察局措手不及，因為根據(jù)美國法律，一精一神不正常的人對自己的行為是不負責(zé)任的。也就是說，要審判欣克利，首先要證實他父母的聲明是錯誤的。為此，法院指定一名一精一神病專家對欣克利作了三個小時的檢查，專家的結(jié)論是一精一神方面完全正常，從而證明欣克利應(yīng)該接受審判。
可是，欣克利父母在發(fā)表聲明時，早就作好了打官司的準備，他們用重金聘請了高級律師和一精一神病專家為欣克利辯護。法院對欣克利的結(jié)論一公布，馬上就被被告的律師駁回，理由是：任何這類檢查首先應(yīng)由被告選擇的專家來進行。
不知這其中有沒有其它什么原因，雖然地區(qū)法院的首席法官駁回了被告律師的意見，但仍然決定把欣克利送到聯(lián)邦教養(yǎng)院，作為期三個月的一精一神病檢查。
俗話說，時間是最好的健忘劑，它能沖淡一切。圍繞欣克利是否有一精一神病，一場馬拉松式的檢查翻來覆去，以至于里根總統(tǒng)忘記了傷痛，健康地走上講臺發(fā)表他動聽的講演，好像就沒有發(fā)生被刺一樣。人們也都漸漸地把這件事淡忘了。
1982 年4 月27 日，里根被刺案發(fā)生整整一年多之后，美國聯(lián)邦法院舊事重提，宣布成立大陪審一團一公開審理此案。法院內(nèi)外擠滿了人，被告席上的欣克利若無其事，他的父母一聲不響望著辯護律師，他們兒子的命運和希望寄托在律師的身上了。
隨著首席法官的宣布，審判開始了。第一項是聽證會。由欣克利的4 名律師和6 名一精一神病專家為其辯護。這些律師表面上看似沉默寡言，文質(zhì)彬彬，但他們輪流走上臺進行辯護時，卻口齒伶俐，論點明確。他們論證有力而簡短，既不多說一句，也不夸大其詞。看得出，他們起碼辦過上千宗辯護證詞，一個個經(jīng)驗豐富，思維靈活。從律師的角度來說，他們的工作就是為被告開脫罪證，使欣克利由重刑變輕刑，由輕刑變無刑。但今天，他們深知這不是一般的刺殺案，辯護如果不成功，他們將會身敗名裂，如果辯護成功，他們將名聲大增。為此，在一年多時間里，他們不僅收集了欣克利犯罪前的一切有利證據(jù)，而且還和欣克利本人進行了大量的接觸，為欣克利出謀劃策，并作過無數(shù)次模擬辯護，在一精一神上，他們已作了相當充分的準備。
A 律師說：欣克利是一個和普通正常人不同的人，在家時他做任何一件事都是無頭無尾，沒有連貫的思維，而且目光呆滯，沉默寡言..B 律師說：提起欣克利刺殺動機，首先得看他追求女電一影明星福斯特的所作所為。如果欣克利一精一神上正常，就不會寫出狗屁不通的、歇斯底里的情書，打語無倫次的電話，記莫名其妙的日記..而這一切都是欣克利在一次也未見到福斯特時所干的..欣克利的6 名一精一神病專家從醫(yī)學(xué)角度，運用大量事實證明欣克利一精一神病的存在。
最后，辯護律師作結(jié)論時說：根據(jù)以上的大量事實證明，欣克利的謀殺動機、謀殺準備和謀殺行為都是在“一精一神錯亂”的情況下進行的，根據(jù)美國法律，欣克利應(yīng)判無罪。
被告一方的辯護律師和一精一神病專家的結(jié)論，受到了原告一方的律師和一精一神病專家的反對。他們的結(jié)論是：欣克利是一個一精一神方面完全正常的人。
原告一方的理由是：首先，欣克利是有重點地追求福斯特，而且始終如一。當他糾纏不成，便刻意模仿《出租汽車司機》中的求一愛一方式，三番五次購買支，練習(xí)法，設(shè)法接近重要人物；他決心以謀殺里根總統(tǒng)這個“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行動”，來博得福斯特的一愛一情；他一精一心研究里根的活動時刻表，從洛杉磯趕到華盛頓，事先寫好“求一愛一書”，提前到希爾頓飯店，混在最有利射擊的記者群里，在最合適的時刻開，在沒有被扭住前一連開了6 ，連傷4 人..這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。如果欣克利一精一神錯亂是干不出來的。由此可以完全證明，欣克利謀殺動機是自覺的，謀殺準備是充分的，謀殺行動是在頭腦清醒狀態(tài)下進行的。
原告一方的結(jié)論是：對欣克利判罪是完全合法的。
欣克利的父母和親屬聽到這兒，心都拎到了喉嚨口！
被告的辯護律師說：“我反對！..”
原告一方毫不相讓，說：“堅持我們的結(jié)論！..”
雙方辯護律師唇舌劍，你來我往，光聽證會就開了40 多天，一直爭執(zhí)不下。最后由陪審一團一審議。
按照美國的法律，司法當局審理案件時，要挑選社會上各方面的人士組成陪審一團一。陪審一團一的意見往往有舉足輕重的作用。首先站出來發(fā)表意見的是陪審一團一成員喬治伯雷德。他認為欣克利一精一神錯亂，不應(yīng)判罪。陪審長羅伊杰克森說：“反對！欣克利的謀殺行為和動機是顯而易見的，這說明他一精一神方面不存在有病，接受判罪是理所當然的。”
陪審一團一的絕大部分女陪審員表示同意杰克森的意見。他們又核對了一遍各種證據(jù)，當他們再次讀了欣克利在謀殺前一小時給福斯特的求一愛一信后，一位名叫格雷涅斯萊錫特的陪審員站了起來，說：“請注意：如果說欣克利一精一神正常，為什么他明知自己這么做確死無疑，但他還堅持這么做呢？”
另一位名叫馬里蘭考伯琳的陪審員，馬上表示強烈反對說：“先生，請不要漏掉這樣的細節(jié)：欣克利在來往信件中，只要是討錢的，都簽上‘一愛一你的約翰’，如果不是討錢，則只簽個‘約翰’，這又作何解釋？”..激烈的爭論從3 月18 日一直進行到3 月21 日，始終堅持欣克利有罪的馬里蘭考伯琳和娜撒麗亞布朗態(tài)度仍然堅決。對于這種馬拉松式的審判，意志和一精一神已將法律拋開，意志和一精一神的勝利，就是法律的勝利，誰能堅持到終點，法律就被誰掌握。到3 月21 日傍晚，疲勞不堪的考伯琳再也“跑不動了”，一精一神和意志動搖了，無可奈何地同意欣克利無罪。布朗也明顯地感覺到支持不住了，在堅持了最后10 分鐘后，也軟一了下來，投了同意欣克利無罪的票。
地區(qū)法官巴林頓帕克長嘆著氣，搖著頭，慢慢站起來宣讀判決說：“起訴罪狀第一條..起訴罪狀第十三條..因被告一精一神錯亂，無罪。”帕克同時宣布，欣克利立即送往華盛頓圣伊麗莎白一精一神病院，無限期住院治療，直到能證明他對社會不再構(gòu)成危險才能釋放。
宣布完后，帕克無力地癱坐了下去，欣克利卻吃驚得張大了嘴巴，他母親激動得哭了，爾后又和他父親一起笑了。能不笑嗎？雖然他們花費了近百萬美元來雇請律師、一精一神病專家，但事實證明，這錢沒有白花。
欣克利無罪開脫的消息傳出后，里根夫人南希氣憤地說：“豈有此理！”
看來里根也只有自認倒霉了，因為他遇上的是一個“一精一神錯亂的欣克利，發(fā)瘋的公眾。”
在美國，有成千上萬的瘋子與一精一神病患者，他們出于各種很不相同的原因，把個人的病患歸結(jié)為總統(tǒng)的“有害影響”。每天從早到晚總有幾千人來到總統(tǒng)府白宮大門前，要求總統(tǒng)會見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美國這樣的人員達4 萬名。
其中最危險的有200 人，他們揚言要謀殺白宮的主人。此外，恐怖分子和犯罪集一團一也常將白宮的主人和高級官員，作為實現(xiàn)自己“宏大理想”的目標。
因而，每當總統(tǒng)要外出巡視時，數(shù)千名特工人員和警察便如臨大敵，戒備森嚴。雖然情報處為保衛(wèi)總統(tǒng)安全竭盡了全力，但總有空子被人利用。
里根并不是第一位被襲擊的美國總統(tǒng)，里根還算僥幸大難不死，歷史上有幾位美國總統(tǒng)，像林肯、肯尼迪，都是遇刺身亡的。但里根也絕不會是最后一位被襲擊的美國總統(tǒng)。不知下一位該輪到誰呢。
（賀金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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