難言之隱（上）

第一節課剛下，高二（二）班的學生們就大呼小叫著，涌向窗口。 高二（二）班在縣中學教學樓的三樓。這棟教學樓共有四層，一樓是學校老師的辦公室，二樓是高一年級，三樓是高二年級，四樓是學校會議室和教職工宿舍。在教學樓的南側，是學校的操場兼籃球場。操場不大，地面為硬質土面。兩個籃球架子油漆剝落，一塊塊的銹跡像是牛皮癬一樣零散地分布在鐵架子上；籃網已經脫線，早已看不出網的顏色和形狀，地里當啷地隨意掛在鐵環上，隨著寒冷的風搖晃不止。在靠近操場邊緣東南角有幾種簡單的體育器材，如單雙杠、乒乓球臺案、軟梯等。再南端則是一棟簡陋的學生宿舍樓，一樓是學生食堂和男女廁所，二樓住男生，三樓住女生。 這是八十年代初期某縣中學的全貌。這所中學當時是全縣最大的一所高中，教學質量和教學設施在全縣范圍內是比較先進而優質的，許多村里的優秀學生都會將上這所學校當做求學的榮譽和目標。當然，對于那些因家庭貧困無奈輟學的農村孩子來說，這所中學就成了他們永遠向往卻止步的一個夢。 學校實行住宿制。遠在各個村莊的學生們一旦考進這個學校，便要吃住在學校，由學校統一進行管理。因此，學生們一般情況下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。家里住的更遠一些的，由于交通不便，為了節省路費，常常一個學期也不能回家。 食宿很差，幾天也見不到一點肉腥，白菜燉豆腐是最常見的菜肴。好在學生們都以學習為目標，誰也不計較伙食的優劣。再者，在學校好歹能吃飽，比在家里要強多了！所以，他們還是很知足的。有很多次，學生們竟然從碗里的青菜里挑出被切了半截的青蟲！看著這意外的“肉食”，學生們惡心卻又不能因此絕食，只能自嘲地笑笑，然后很“平靜”地把它扔到一邊，再接續用剩下的飯菜填飽肚子。 現在的人恐怕很難理解這個場面。他們為什么不抗議？為什么不再另買一份飯菜？其實，那時的經濟條件就是如此。食物單一貧乏，首先沒錢，其次沒多余的食物。不吃？那就只好餓著，根本沒有第二選擇。 天氣很冷。十二月的天氣能把太陽凍得不敢出來。教室里，配上了燒煤的鐵爐子。雖說在偌大的教室里顯得杯水車薪，但畢竟可以在下了課去烤烤被凍得起了腫塊的手。宿舍里卻是滴水成冰，學校為了防止學生們煤氣中毒，沒有配備任何取暖設備。學生們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取暖問題。一些人便用玻璃瓶子裝了熱水，當做暖水袋，晚上睡覺時用來暖被窩和取暖。 條件很艱苦，卻無人抱怨。這些農村的孩子們心里的目標只有一個，好好學習，天天向上，能夠考取一所好的大學，將來再分配一個滿意的工作。 小軍和美麗就是這個高二（二）班的學生。他們同班，卻來自于不同的村子。 兩個人的學習都很好，在村里都是人人豎大拇指的優秀學生，也是各自村子里被街坊鄰里拿來教育自家孩子的樣板。然而，在他們看來，他們無法和其他的孩子們相比，人們都只看到了他們光鮮的一面，而自己不能讓人知道的一面卻在始終折磨著他們的身心。 難言之隱！ 小軍畢竟是男生，在嘻嘻哈哈中，他還能夠厚下臉皮裝作無所謂的樣子。可美麗就不同了！一個女生，如果讓人知道了自己的這個毛病，還怎么活呀？丟死人了！ 就在課間同學們嘰嘰喳喳涌向窗口去向外觀望的時候，美麗又一次臉紅了。 別人都湊到了窗戶前，對著外面指指點點，議論紛紛，美麗卻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，沒有動身。她的心咚咚跳個不停，像是做了壞事被人當場抓住的壞蛋一樣，又羞又慌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 （未完待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