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幾次從病危中被搶救過來,知道自己時日無多,看著病床前忙碌的他,臉色憔悴,幾近謝頂,才四十來歲的人啊,她的心不禁一陣陣抽痛?! ?/p>
相識的時候,他們都已是大齡青年。她是因為生病,他則是因為遇不到心中的愛。初次見面,她便對他說出實情:我患有紅斑狼瘡,一種很難治愈的疑難雜癥。他驚訝地望著她,怎么會?她看上去如此美麗健康。看出他的疑惑,她說,只不過近幾年沒有發(fā)作,所以跟常人無異,但不知道以后會怎樣?! ?/p>
此后,他一月沒有音信。雖是意料中的事,可她心里還是有隱隱的失落。她忘不了他儒雅的氣質(zhì)、幽默的談吐,可也僅僅是嘆息一下,她不敢奢望什么?! ?/p>
他卻再次打來電話,約她見面。原來,這一個月的時間,下班后他就泡在圖書館里查有關(guān)她病情的資料。他說,你這病也不算什么,很多人都生活得很好,再說你現(xiàn)在這么健康,沒準(zhǔn)是誤診呢。他也猶豫過,可還是抑制不住對她的喜歡?! ?/p>
談婚論嫁時,她忐忑地說,如果我很快發(fā)病,你還會愛我嗎?他定定地望著她:既然決定娶你,什么樣的結(jié)局我都想到了。你不生病,我們快樂幸福地生活;你生病,我照顧你,一樣是快樂幸福地生活。她撲到在他懷里,淚落如雨?! ?/p>
上蒼給了他們年的幸福時光,然后,她發(fā)病了。他處變不驚,帶她四處輾轉(zhuǎn)求醫(yī),跑遍了全國各地。這種病沒有特效藥,她時好時壞。他買來各種醫(yī)藥書籍,在家里研究,希望有奇跡出現(xiàn)?! ?/p>
幾年下來,他成了半個專家,針對她的病情,他開出的藥方居然能緩解她的痛苦。他學(xué)會了打針、輸液、灌腸……幾乎成了她的專職醫(yī)生。有時候去醫(yī)院,多年前給她看過病的醫(yī)生驚訝不已——她歲得病時,醫(yī)生曾對她的家人說,她活不過年。她知道,她的命是他幫她在延續(xù)?! ?/p>
她臥床不起,什么也干不了;而他忙得像個陀螺——上班,照顧她,輔導(dǎo)孩子,還有七旬的老父老母……他是個要強的人,硬是靠自學(xué)從一個普通工人走上管理崗位。她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,如果不是自己,他的事業(yè)會更上一層樓,也不必如此辛苦。她說他自討苦吃。他笑笑說,誰讓我喜歡你?! ?/p>
轉(zhuǎn)眼,她臥床年,其間,不知病危過多少次。醒來,她怪他,為什么還要堅持?他說,你在,我心安,我們還是一個完整的家。
然而,現(xiàn)在,她知道,縱有再多的不甘,他也回天無力了——她已經(jīng)轉(zhuǎn)移成尿毒癥,各個臟器都面臨衰竭。死,她不怕,因為活過的這些年她覺得都是賺的,唯一放不下的是他?! ?/p>
她瞞著他悄悄找來一家報社的記者,說出了自己的心愿:想在報紙上表達自己的愛與感謝,謝謝他年來的照顧,她給了他幸福,所以她死而無憾;她最大的心愿,是通過報紙為他征婚,希望在她走后,有善良充滿愛心的女士跟他重組家庭,讓他在有生之年體會到家的溫暖……
文章很快見報了,整整一版,她畫了淡妝,雖是憔悴,卻笑靨如花,在娓娓訴說她今生的幸福和未了的心愿。然而,她再也看不到了。
他手捧報紙,失聲痛哭。她在行將離去的時候,給了他一份愛的生死遺言。盡管,在以往的日子,他們從不說愛,可是對彼此的愛都在心頭最重的地方。就像這份沉甸甸的生死遺言,詮釋了愛的真意——無言的關(guān)懷、牽掛與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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